鰯猫

【佐三】Frohe Weihnachten, Zwei

【Eins】

他们不过圣诞,只是找个机会黏在一起,和三好嗤之以鼻的、那些每逢佳节必开房的蠢货情侣们简直一个样——当然也不一样,他们有家,省得出门。只不过这个家,对于工作时间飘忽不定有事没事满世界飞的美术商以及突发事件不断加班无法避免的警官先生来说,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个停泊的码头,唯有两人同住的情况下才能对得起世俗人给它的名字。

这对三好来讲也算是稀奇。他似乎生来就是无根漂泊的命,早逝的亲人在他生命里留下那可有可无的痕迹任谁轻轻一抹就再看不见。一身傲骨没处打磨,便总是带着时隐时现若有若无的刺,含在上挑的眼角与唇边,吐在轻柔怠慢的语气里。别说家庭,他不需要爱人不需要朋友,甚至除了中学时代另七个类似的怪胎之间还保持着某种奇妙的共识感以外,他也没有熟人;所有想了解他或是自认为了解他的蠢货一数比他转手过的艺术品还多,他们妄图从三好标志性的笑容中解读出含而不露的轻蔑之外的东西,结果不都是那群人无聊的臆测。

他随便披了件佐久间的睡衣,整好头发点了烟,打开冰箱看到保鲜膜包好的饭团。让爱人改掉吃速食品的习惯还是花了点功夫的,毕竟忙到天昏地暗的时候谁都没心情面对冰冷的厨房,这时候全家不是你家胜似你家,只不过你家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你的胃病问题。而三好对饮食的考究让佐久间不得不忍住去便利店的冲动,跟着三好推荐的那位福本师傅硬生生学出一手好厨艺,以至于他上班带的便当一周不重样,小田切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交了个无比贤惠的女朋友,千鹤姐那样的,直到后来他没忍住要了口菜吃,认出了与福本高度相似的手艺。至于三好,他当然有自己的一套菜谱,烹饪也是生活的艺术。

职业限制,没法正儿八经吃饭的时候也不少。通宵办案啊,十几个钟的飞机啊,在德国啊之类的。记忆犹新,无数次在法兰克福转机都必须在一点都不可颂的可颂和由内而外都十分德意志的扭结面包里挑个能入口的,隔壁咖喱香肠的味儿飘过来总会让他产生放弃就餐的念头。有几次是忍过去了,可人不是铁打的,等不及去巴黎的火车就只能向柏林主站的白肠和薯条投降。佐久间劝过他好几次该吃就吃老这么折腾对身体不好,可三好随意点几道菜描述一下和德国菜味道的天壤之别夸大一点自己味觉所受的非人之苦,他就给堵得别的说不出,只剩下哄人的话以及回来一定做好菜的保证。

怎么照顾自己身体三好心里当然有数,比佐久间有多了。放在从前他独来独往规律作息雷打不动,天杀的面包夹肠——只要他想——都能吃出法国贵族小姐轻吮生蚝的优雅与从容。狼狈不堪自暴自弃从来与他无缘,理性总能让他作出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判断。不过嘛,人生本身充满意外,聪明如他也避免不了一场从天而降的恋爱。他至今没想明白这感情因何而起,过程中间发生了什么也没个清晰的记忆,仿佛纯粹就是两个头脑发热的人稀里糊涂地在眼神跟言语的来往中闭着眼轻率地把自己的嘴唇与心灵一股脑交了出去。而时间久了,谁还会在乎当初是怎么迷了心窍,只知道陷在深处脱不开身也没想过要脱身。

他把腿翘在桌子上,睡衣下摆滑到边缘,像小孩一样咬着布丁包装里自带的塑料小勺。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这段关系无时无刻不滋润着他心里的软弱啊感性之流,使其肆无忌惮地过剩生长。他可不是不满,他不仅满意得快要流泪,还惋惜为什么用了二十五年之久才遇到佐久间,让他人生中至少四分之一的空白里没有这号人物的影子。

一条消息将发呆的人拉回现实,点开后双腿一缩,嘴里的勺子开心得翘了起来。

“今天工作不算太多,应该能准点下班。晚上想吃什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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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柏林主火车站的咖喱香肠味道还不错,但我永远不喜欢扭结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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